墨羽子言（少年单推人）

*架空背景，私设出没，我流强金。

格瑞的情况比金想象中要糟糕一些。青年躺在床上，身体止不住地微颤，身上不断冒出虚汗，他紧闭着眼，眉头拧在一起，眼下一圈的乌青让他看起来十分憔悴。

金坐在床边，稍偏着头，蓝眸似水一般平静地看着格瑞，只是嘴角不再含笑。他抬起手，白皙纤细的手指轻轻在格瑞的皮肤上滑过，停留在眉心，将他眉间的皱起抚平。这位孤单的鬼张了张嘴，却没有发出一个音节，所有话聚在舌尖化作一声叹息，最后他收回手，站起身，离开了这里。

早晨阳光明媚，却不过热，温暖的阳光照在金的身上，只可惜穿过少年的身体，铺在地面上。金叹息一声，伸了个腰，让自己的身体展露在阳光之下。在人们的固有思想中，鬼是夜间才会出现的生物，他们游荡在世间，怀着怨恨，从他们透明的身体里发出哭嚎声，使得不明真相的人们从心底深处感到惧怕。

正常的人应该想不到，有些鬼也可以在白天出来，和他们无异地沐浴在阳光之下，唯有不同的地方在于鬼感受不到阳光的温暖而已。

金走在街道，熙熙攘攘的街道对金来说如同虚设，他的身体穿过来往的人，引得那些人一个寒颤，裹紧自己身上的衣物，停下脚步左顾右盼，不知道为何大太阳下会感到一阵寒冷。

虽然金不知道格瑞的学校在哪，但是那份熟悉的力量他感受得清清楚楚。

周末的学校过于冷清，在微风中的校园，还余留着学生的朝气，恍惚可见他们行走的身影，可以听见他们的欢声笑语。

金其实很渴望这样的校园生活，走在绿荫下，走在花草包围的石子路上，抱着书本，和自己的朋友一起，嬉笑玩闹着。

收回放空的思想，金迈开步伐，赤裸的脚踩在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。

石子在阳光的照耀下有些温热，不过金却感觉不到这份温暖，或者说，在金意识到自己死亡时起他已经习惯了冰冷。

在学校的四周都分散着这份力量，金只能顺着找去，寻找力量最强的源头。

在天台上，少年站在铁网前面，手兜在裤包里，金色的发丝在风中扬起，透过透明的身体能看到湛蓝的天空。他似乎感受到了不同的力量接近，侧过身，歪斜着身子看向门口。在看到金后，那人勾起嘴角，目光斜睨，“来了？”

金颔首，手从胸前划过，光点在手中凝聚，拉长，在亮光过后，金色光泽的镰刀出现在手里，锋利的边缘反射着太阳光。金握住镰刀，手一甩，镰刀的尖端刺入砖地，他望着嘉德罗斯那双略带笑意的眼眸，走进对方眸子里金碧辉煌的宫殿中。

“你越界了，嘉德罗斯。”

嘉德罗斯勾着唇，不做理会，手一握，黄黑相间的战术棍在他手中出现。

“是否越界，我自己心中有谱，不用由你定夺。”

话音落去，嘉德罗斯的身形瞬间消失在眼前。

这是开战的表现。

金转过身，挥起镰刀，挡住了突然闪现在身后的嘉德罗斯的攻击。强烈的风从金的脚下迸发出，嘉德罗斯身形顿在空中，他暴戾的、带着肆虐笑容的表情从他在风中扬起的发丝间露出，他笑着，声音从牙缝里挤出：“来啊，好好一战啊！渣渣！”

对于勾起金战斗的欲望一直是嘉德罗斯的兴趣，他喜欢这人不含笑的表情，喜欢对方唇紧抿成一条线，双眉微蹙，眸子里是傲视一切的漠然的模样。

那晚夜色如墨，云朵遮去明月而暗淡无色。在黑暗中，嘉德罗斯看到了那人熠熠发光的蓝色双眼，阴鸷而又冷漠，像是千年难以消融的坚冰，而在他的身后，是同他金发一般耀眼的巨镰。

他说：我赢了。

格瑞意识昏昏沉沉的，他费尽全力撕开了合在一起的眼皮，环顾一圈。房子里安静得有些可怕，某个聒噪的鬼没了踪迹，这本算好事，但不知为何，格瑞心里闷得慌，这似乎从未有过。

不舒服，非常不舒服。

“金……”

青年喃喃自语，倒在床上，重新陷入了沉睡。

在梦中，踏过了破碎的记忆，走过了虚空的长桥，格瑞看到了艳丽的血色，一阵心悸，他呆愣地望着血泊中的两人，眼前像是蒙了一层纱布一样，看不清，心中却说不上的熟悉。

他伸出手，却在一瞬跌入黑暗，在闪过的记忆碎片中坠落，格瑞看不清那些画面，但是耳边萦绕着令自己安心和熟悉的声音。

“格瑞。”

“格瑞！”

貌似有什么重合在了一起。

格瑞缓缓睁开眼，看到了满脸焦急的金。

见到人类青年醒来后，金舒了口气，他恶狠狠地斜睨一眼嘉德罗斯，而后收回目光重新看着格瑞。冰凉的指尖从青年滚烫的皮肤上拂过，抹去了对方头上的薄汗，最终手掌覆在额头上，少年隔着手与格瑞碰头。

“还好……”

“及时赶到了……”

金握着格瑞的手，喁喁地重复着这两句话。

嘉德罗斯没有见过这样的金，或者说，金在他的眼里一直都是王者姿态，这个少年，年纪尚小却有着能坐上那席位置的胆识与王者之气。

就像是天生的王者一样。

他能猜到金有执念，却没想到是对于人类的执念，偏偏是这一份执念引着金一路走到顶峰的最强大的动力。

很早很早之前，在嘉德罗斯做下决定陪着金来到这寻找他嘴里所谓的执念的时候，嘉德罗斯已经做好了被金讨厌的准备。人类终归是人类，所谓人鬼殊途，这点放在他们身上也适用，他想要看看把他打败的少年的心中执念究竟怎么样，为何会成为金念念不忘的存在。

不过现在看来，对方的确太弱了，仅仅是自己的一部分能力，就让他卧病不起。不过嘉德罗斯忘记了，在自己来之前，格瑞会与金呆的时日太久，已经被金影响到了。

格瑞没有那时的记忆，金并不介意，只要格瑞能活下来，能好好的生活，这已经是他最大的满足了。

下午的阳光太过于毒辣，大大的太阳发出耀眼的光，刺痛了嘉德罗斯的眼睛，他站在阳台，手搭在边缘上，即使眼睛干涩也仰头看着天空。

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享受阳光了。

金安置格瑞再次入睡，完毕后踱步走到了阳台，与嘉德罗斯待在一起。

“生气了？”嘉德罗斯问。

金没有吭声，他沉默片刻后长叹口气。

“有点。”少年浮起，和往日一般坐在阳台边，勾着身遥望远方，“我能理解你，但是我不接受。”金歪着头，嘴角似乎勾起，“他是我除了家人以外最放不下的人。”

不是家人已经胜似家人，否则当年，在货车侧翻的那一刻，金就不会把格瑞推开而把自己置身在死亡的边界。

那时他说了什么？

金仰面，感受着吹来的微风。

好像是……活下去……

见金久久没有说话，嘉德罗斯也不知道对方陷入了怎样的回忆之中，他托着脸，看着金，眼中只有金的身影。从眉梢到眼眸，从鼻梁到唇角，嘉德罗斯的目光一直在金的身上打量。那双包含着世界万物的眼瞳被长密的睫毛微微遮住，轻颤着仿佛是拍打双翼的蝴蝶；阳光勾勒出他的唇形，最终汇聚在嘴角。

嘉德罗斯一直觉得，如果金还活着一定不乏追求者，他俊美的外貌，定然引得无数女孩尖叫，同时长相比起其他男孩来说较为柔美，可能也会掰弯男孩。

但一切只是如果，或许是上天嫉妒他，也或是上天对他喜爱至极，所以……它带走了他。

等到嘉德罗斯回过神来的时候，面前就是金放大的脸颊，近距离接受了一发美颜暴击。

“你干嘛？！”嘉德罗斯下意识地后退一步，紧贴着冰冷的瓷砖。

“没干嘛啊。”金有些莫名其妙地直起身，抱着手看向嘉德罗斯，“不是你在发呆嘛，我看看你是不是傻了。”

嘉德罗斯哽住，不知道怎么说，最后“啧”了一声大步走到客厅，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。

到了晚饭时刻，嘉德罗斯就坐在客厅，看着金一个人在厨房里忙上忙下，出于好奇，他凑了过去，少年正在炒菜，手法熟练，色香味俱全。

“你还会做饭啊……”嘉德罗斯感叹了一句。

此时两人保持着比较奇怪的姿势，嘉德罗斯贴着金，凭借着身高的优势稍稍低这身，下巴搭在金的肩头。

“是啊。”嘉德罗斯可以感觉到金胸腔的颤动，“以前爸爸妈妈不回来吃饭，姐姐学业很忙，我就自己学做饭了。”

金的语气很轻，垂下羽睫，似乎是在怀念什么，他的嘴角噙笑。嘉德罗斯少见金这样出自真心的笑，不过在这笑容之中，夹杂了苦涩。

怎么能不苦涩，此时此刻，金再也无法拥抱他的家人了。

“你想……回去看看吗？”嘉德罗斯问道。

金摇了摇头，关了火，手指放在嘉德罗斯的额头上将他推开后装盘，“以前回去过，现在不想回去了，之前看着他们哭的时候我不仅难受还很迷茫，尤其是妈妈，哭得很凶，姐姐似乎丢了魂，没吭声……”

“不过现在……”少年动作一顿，回头笑道，“他们应该忘了我吧，毕竟那么久了，谁还会记得早就去世的孩子呢。”

“我们啊……都是可有可无的人，世界少了我们依旧如故，只有在最初，他们记得我们，会为我们哭泣，但是我们的存在迟早会被时间抹去，彻底被遗忘在角落。”